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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刚到日本那段时间，跟日本人一起走路，我感觉我走得挺快，可总还是慢几步。有一天，和学校的职员黑井先生去研究室，他很从容地走在前面，而我呢，简直就像是在小跑，还是跟不上他。而人家已经是60多岁的人了。

　　日本人走起路来确实快。我后来的观察也证实了这一点。第一次准备回国的时候，心里多少有些迫切。我站在十层的阳台上等“宅急便”给我送机票来。看到车停在了楼下，我想还不得要三五分钟才能上来。我正要返回房间，门铃就已经响起来了。我当时简直不敢相信，会这么快就上来了。说得夸张点儿，十层楼，就是飞也没这么快！等邮递员下楼的时候，我才发现，他根本不用电梯，而是跑着下去的。

　　他们的脚也有闲下来的时候。当不用脚时，手又不甘寂寞，开始“运动”起来了。等车的人，或坐上车的人，总有不少人在随手翻阅形形色色的读物。即使是流浪汉，手脚也挺勤快。在京都的东本愿寺的东南角上，我看到过一位穿着又脏又破又臭的女流浪汉，拉着满满一车废品，好去卖几个钱维持生活。她停下脚步，也许是想休息一下，也许是想起来了什么，随即掏出笔和本子来，仔细地清点、记录他的废品目录和数量，比如易拉罐瓶：300个；废报纸：800张；旧纸箱：99个……看看她的记事本上，密密麻麻的，详细地记录着她的收入、支出、计划等等。

　　你再看看商店或书店里的服务员，没有一个傻站着的，一直在店里走个不停。当他站下来后，手一定是在忙活着。或整理货架或书架，或摆放物品或书籍……有时候做的这些事情也许意义不大，但最重要的是，他不能闲下来，给人无所事事的印象。

　　日本人的嘴也是闲不住。认识不认识的人，只要在单独碰面的场合，就会打招呼。开始的时候，我有点莫名其妙，别人跟我打招呼，我简直反应不过来，有时候还会很认真甚至是很痛苦地想：这个人怎么认识我呢？其实人家根本不认识我。

　　在商店，服务员的嘴时时刻刻都在喊着“欢迎光临！欢迎光临”。走进商店，服务员冲着我说“欢迎光临”，我倒觉得很不自然起来，心想对人家也该有所回应，就问人家：“干什么？”我这一问，人家更吃了一惊，也不自然起来。这是我以前的经历。人家说这些话，都是职业或商业需要，你不要较真儿。

　　日本人尤其是女人的脸，似乎是天生地生就了会制造笑容的肌肉。话还没有出口，笑容就先挂上了眉梢。虽然总有人攻击人家的笑容假，我倒是以为真假都没关系，这只是在维持人和人特别是陌生人和陌生人之间的“人间”关系的一种最佳方式。笑总比面无表情、怒目而视强不少。